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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將來赤司家的一切都是你的,這麽一大家子都在盯著你等著你犯錯。”

“父親教誨的是。”少年輕應了聲,順手將父親遞給自己的資料翻開,入目所及的是一名大約同齡的少女的照片,耀眼的金色卷發,精致的五官,像是擺在櫥窗裏的洋娃娃,睫毛長到令人生厭。

“很漂亮吧?你也不算吃虧了。”

“父親的意思……”

“我這次在美國的合作夥伴的女兒梅·斯特林,明天你去機場接她。”

赤司明顯一怔,隨即終於擡起頭看向父親,面色依舊平靜如常,聲音冷靜得不可思議。

“是要訂婚嗎?”

視線不經意地看向窗外,紅發少年不著痕跡地微微側過頭,從這個視角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一家三代一起過馬路的情形,女人抱著孩子快速走在最前方,小女孩趴在外婆懷裏朝身後呼喊著什麽,少女滿頭大汗拎著大大的購物袋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氣喘籲籲地跳著,少年的眼底閃過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

“還不到那種程度。”對他這份覺悟相當滿意,對面的男人瞇起眼補充道,“她下周一就轉學到洛山了,這周末你就陪她熟悉一下京都的環境吧。”

“……”周末……那個姓斯特林的女人果然和她的出現時機一樣不識趣。

“怎麽了?”

“好的,父親。”他收回視線淡漠地看向眼前幾乎掌控了他一生的男人,“我會好好招待斯特林小姐的。”

不相信任何人卻要被他人所信任,不管是什麽,只要是能利用的事物就該善待,無用之物都要舍棄。

只因為他姓赤司,只因為他是赤司征十郎。

22第21Q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這首歌叫什麽?”

“就叫蟲兒飛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

最初的時候只是初到日本語言不通的女孩獨自趴在陽臺的小小消遣,因為父母都出門去工作了,不懂日語的女孩被獨自留在家,閑暇之下趴在陽臺小聲地唱著歌,然後便忽然聽到久違了的母語。

“咦……誰在說話?”

反應過來此時只有自己一人,女孩搬過小板凳翻身趴在陽臺循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那頭卻又沒有聲音了,這才想起母親說過隔壁沒人住,小姑娘以為自己遇見了阿飄,嚇得一下從凳子上跌了下來,兩只小手在胸前交握不斷念叨著“天靈靈地靈靈保佑我遇到好心的阿飄”,“阿飄”忽然又開口了。

“你唱完了嗎?”

“什麽?”

“歌,唱完了嗎?”

“額……還有一小段。”她遲疑地道,好奇心讓她的膽子壯大了些,拍拍屁股從地上爬起來再一次踩上小板凳,探頭看向隔壁陽臺,鼓起勇氣道,“阿飄先生也喜歡唱歌嗎?”

“不,不過也許會從今天開始喜歡聽歌。”

“……那是什麽意思?”

“你先把歌唱完我就告訴你。”

“哦——”小姑娘滿腹疑惑地拖長了腔,卻還是依言唱了起來。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這首歌是之前她跟著小表姐去幼兒園玩的時候學到的,本就是適合童聲來演繹的歌曲,女孩唱的時候不由想起以前在中國思念父母的心情,唱著唱著不由有些哽咽。

“為什麽哭?”“阿飄”忽然又開口,她這才聽出對方其實約莫和她同樣的年齡,不由有些疑惑。

“阿飄……先生?”

“為什麽哭?”他重覆了下,似乎並不習慣別人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即使中文有些生澀卻難以掩飾某些與生俱來的氣勢,女孩急忙伸手胡亂地摸了摸眼淚。

“我想我媽媽了,阿飄先生不會懂的吧……”雖然她馬上就要回來了。

對方忽然沈默下來,女孩努力伸長脖子看過去也不見任何動靜,餘光瞥見客廳裏的長椅,黑眸一亮,隨即跑過去艱難地把它拖到陽臺,借著高度翻過陽臺。好在這棟大樓的陽臺基本都是相連的,她總算順利地爬了過去,小心地伸手敲了敲密閉的窗戶。

“阿飄先生?”

“我不是阿飄。”

突然而來的聲音,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聽到不再偽裝大人的男孩近乎賭氣的聲音。

“我也有媽媽的。”

******

“媽媽,快醒醒!”

女孩的聲音在耳邊焦急地響起,熟睡中的少女從夢中醒來,艱難地揉了揉眼,看到紅發女孩已經穿戴妥當整裝待發,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直到麻衣焦躁地開始圍著床打起轉。

“爸爸從來不會這樣出爾反爾的,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

啊……秋葉一手拍在腦門,懊惱地嘆了口氣。

“麻衣,他不是解釋過有事要忙嗎?”

事實上她也很想罵人。

明明都說好了的,麻衣那麽期待的。雖然小島未來的話讓她稍微有點不安,但是只要小心保護好麻衣就好了。她這麽想的,壓抑著那股不安沒說出要取消游樂園的約會,沒想到昨晚赤司忽然發來那樣的信息。

【約定變更,游樂園的事暫且取消。】

結果就是麻衣鬧騰了半夜才睡著,而她累的睡著之後夢到了那麽久遠以前的事情……說起來,那個時候的赤司分明也是個普通的小鬼頭而已啊。

“不是這樣的!”一向乖巧的女孩卻像是被觸到了逆鱗一般驀地停下來,激動得小臉漲紅,雙手不停揮舞著,“爸爸說過的事沒有做不到的,即使失信於天下人也不想背棄和媽媽的約定,以前的爸爸這麽對麻衣說過的!”

額……不明覺厲的少女坐在床頭茫然地看著女孩。

“可是就算這樣,他真有事的話我們又能怎麽辦呢?”

“我知道爸爸在哪兒。”小姑娘背起背包輕描淡寫地說出了讓人震驚的臺詞,秋葉瞪大眼看著麻衣自顧背好背好背包,然後轉頭催促她,“媽媽你也快點,我們去看看他怎麽了。”

“……咦?”

她是不是不小心多了一個很厲害的女兒?

******

自視甚高或者自我厭棄的人大約都會對和自己同屬性的人產生某種程度的……厭煩心理吧。

尤其是兩者兼而有之的人。

梅·斯特林,出生於一個大財閥的獨生女有著符合她身份的屬性,優雅是從小培養出來的格調,精明據說是來自父親的遺傳因子,精致的五官,完美的肌膚,因為家庭關系而從小精通多國語言,所有的一切幾乎都堪稱完美。

這樣完美的人卻唯獨對日本的文化很有興趣,赤司當然不會輕易相信,不打沒把握的仗是他的準則,因此早在得知父親在美國的打算時他就調查過這位斯特林小姐,得到的結果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就是這裏了,請。”

“我們小時候見過的,記得嗎?”

說這話的時候,兩人已經到了赤司家的宅邸門口,因為某位大小姐在車上強烈的表達了想要去他家參觀一下的想法,兩人從機場就直接搭車回來了,似乎是受不了一路無言的沈寂,剛一下車,那位優雅從容的大小姐就忍不住開口了。

赤司一怔,他小時候……是不是見過太多人了?

答案當然是記得的,他從記事起就沒忘記過任何一件重要的事情,即使他曾經很想忘記那個叫做母親的存在。

那時父親帶著他一起去美國,剛好趕上一個財閥家的獨生女兒過生日,場面浩大且華麗。他還記得被眾星捧月般請出來的小公主長得確實很驚艷,看起來就像是秋葉說過的芭比娃娃,不過那個芭比娃娃可不會因為服務員不小心拿錯了蛋糕就要打斷別人的手。

“記得。”看到對面的少女一臉期待的模樣,赤司微微揚起唇角,說出的話依舊讓人聽不出深意,“斯特林小姐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人。”

“雖然很想將這個當做誇獎,不過我猜想應該不是那麽回事。”金發美少女聳了聳肩說出一口流利的日文,“我還記得你那時候說了一句中文。”

赤司頓了下,一時不太確定這人話語裏的意思,不過當時說的中文他確實記得的。

倨傲掌權者的殘忍陋習。

這句話其實並不是針對當時那位大小姐,只是對自己所處的這個所謂上流社會感到麻木。母親的離開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小,盡管父親的解釋聽起來那麽順理成章,他依舊覺得母親是被這種現狀逼走的,因此看到那種行為時忍不住脫口而出,本以為沒有人聽得到的……

“就是那句話讓我下定決心要學會所有你會的語言。”

赤司略微驚訝地挑眉,隨即很快恢覆平靜。

“那也是因為斯特林小姐天賦過人。”這人要自虐和他沒什麽關系吧。

“哈,我果然還是習慣你小時候的說話模式。”說著,她忽然湊上前去附耳在少年身邊,“現在這個樣子只會讓我覺得看到了另一個你父親。”

赤司直覺地皺起眉,張口正要說什麽,女生忽然側過臉,他一怔,反射性地後退了兩步,異色雙瞳一派漠然。

“斯特林小姐……”

“叫我梅就好了。”偷襲失敗的女生伸手捂住嘴,一臉遺憾的樣子,“只不過是想打個招呼而已,你的警戒心未免太高了。”

“入鄉隨俗,我們國家沒有這樣的禮儀。”

“嗨,我了解了。”金發少女妥協地揮了揮手,隨即轉身環顧了一下四周,“說起來你家比我想象中的要小啊。”

“人不多,能住下就好了。”

“哈……我欣賞你的幽默。”她忽然快步走到少年跟前,好看的藍眸直看進他眼底,“不過這敷衍的態度我可不是太喜歡。”

這人……看到她說完又自顧轉回身去了,赤司皺起眉,莫名覺得煩躁。

這個來自異國的大小姐比他想象中的要聰明,只會給他的計劃徒增麻煩。

“少爺!”

身後忽然傳來極力小心的聲音,赤司轉過頭,女傭正端著一個餐盤小心翼翼地從花叢裏探出頭,他驀地皺起眉。

“你怎麽在這裏?”

女傭立即慌張地低下頭。

“我……我在找小小姐……”

“……你說什麽?”少年的聲音不自覺擡高了些,女傭不自覺抖了抖。

“對不起!她早上忽然就出現在這裏,我們又不能趕她出去……”

“別說了。”赤司下意識地伸手揉了揉額頭,“你去通知管家趕緊找到她,然後送她回她媽媽那裏。”

“可……可是少爺……”女傭小心地擡起頭正要說什麽,大廳入口處忽然傳來少女的叫聲。

“發生什麽事了?”

他快步走到門口,驚訝地看著紅發女孩正雙手並用抱住梅·斯特林的手臂,小嘴打開咬在少女的手臂上,場面太意外他一時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樓梯口處忽然傳來咚咚的腳步聲。

“麻衣!”黑發少女快速走過來試圖把女孩扯開,小姑娘一怔,隨即驀地撲進秋葉懷裏哭了起來。

“媽媽,我不要這個壞女人來我們家!”

……

場面頓時凝固下來,除了小姑娘的抽噎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秋葉這才註意到眼前的金發少女,對方正因為這突來的倒黴事而皺起眉,但即使是這種時候的她依舊很漂亮,少女心頭一動,只覺得有什麽地方輕輕裂開一般。

看她在發呆,以為她沒進入狀態,麻衣急忙伸手扯了扯她的頭發。

“媽媽,這個壞女人是來搶爸爸的!”

“好痛。”被女孩緊張的力道抓到發根發疼,秋葉輕叫了聲,視線不經意地看向赤司,紅發少年正面色凝重地看著她們,眉頭深皺的樣子似乎是頗為困擾,雖然他一句話沒說,但她就是覺得他似乎是在責怪她沒看好麻衣,心底裂開的那一道不知不覺擴大開來。

“對不起!”說完蹲下來抱著麻衣就要走,小姑娘卻忽然推開她走到赤司跟前,雙手扯住他的手臂,踮起腳尖一臉難過地看著他。

“爸爸,你說句話啊,你快說你只要媽媽!”似乎是察覺到父親不同以往的沈默,小姑娘忽然就哽咽了,“爸爸,你不說媽媽會哭的……”

“……對不起!”秋葉忽然擡高了聲音,隨即不由分說地沖上來再度想要抱起她,女孩卻驀地推開赤司朝門外跑了出去,秋葉整個人一僵。

“對不起……再也不會帶她過來了!”

說罷,頭也不擡地轉身追了出去,留下依舊面無表情的紅發少年和面露疑色的金發少女。

“那個……是你女兒?”

“不。”赤司微微斂起眼神,“認錯親戚的無關人而已。”

23第22Q

她沒想到小女孩的腳程會這麽快,當她拋棄所有震驚與心痛跑到門口就找不到麻衣的蹤影。

赤司家的宅邸原本就很大,周圍都是同樣大而且豪華的院子,無論往左還是往右看都是一望無際的大,就像是那個人所背負的秘密一樣,無論怎麽挖都挖不到盡頭。

又或者,那些所謂的秘密與責任其實完全就沒有盡頭。

只因為他姓赤司。

“吶,你為什麽不能出來?”

“看到那邊的鐘塔了嗎?”

“看到啦,很高很大。”

“那個,是用來監視我的。”

“啥?”

“媽媽說,只要那個還在,我就不能走出去,否則……”

“否則?”

“否則我就會被抓回去,再也無法自由了。”

“啊,那不就和萵苣姑娘一樣嘍?”

“……我是男生。”

“那就萵苣王子……然後我就是披荊斬棘來救王子的白馬公主!”

“你……噗。”

記憶中那是他第一次笑出聲,和平日裏壓得很低的聲音不同,他笑起來的時候聲音格外清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男孩子一樣,聽起來心情也一下好了許多,於是她也心情良好跟著傻笑起來,直到男孩嘆息出聲。

“羅曼主義的單細胞傻瓜……”

年少的記憶總是在最令人訝異的時刻湧上心頭,那天赤司說起鐘塔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前幾年小區擴建,一棟新建的大樓剛好矗在她家和鐘塔之間,於是即使女孩已經不需要再搬著板凳眺望,卻早已看不到鐘塔的模樣,但赤司卻說是麻衣說的。

他在撒謊,那一瞬間她就察覺到了,卻並不曾想過這其中代表了什麽深意,直到糊裏糊塗跟著麻衣來到赤司家,看到那個金發美少女,以及……第一次那麽陰郁的赤司。

她終於記起年少時自己無知的熱血宣言,也終於知道過去那個男孩為什麽惟獨不肯告訴她他的名字。

她根本就沒有能力去拯救被困的王子……不,曾經忘記了王子存在的自己連說拯救的資格都沒有。

“對不起這位小姐,少爺去陪一個美國來的小姐去了,今天不會回來了。”

“美國來的小姐?”

“是的,是先生這次合作夥伴的女兒。”

一早被麻衣拖著坐公交又坐出租,千辛萬苦才出現在這棟宅邸面前,面無表情的管家態度恭敬而疏離的發言。

即使只看過豪門電視劇也明白這代表什麽。

真諷刺,吐槽親子鑒定什麽的狗血設定好像就是前不久才發生的事情,那時她只當赤司是個有點神經質的富家少爺,卻並沒有太多的真實感,可現在連未婚妻這種設定都快要冒出來了?

分明是想笑的,一張嘴卻只能洩露出苦笑,某種自己始終假裝不知的沈痛在心頭落下,將心口都撕裂了一道縫隙,聽不見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風景,只有麻衣惶恐的聲音不斷在腦海回蕩。

“媽媽!那個壞女人又來了!”

她沒有來得及問出為什麽是“又”,小姑娘自顧把自己藏起來拒絕跟她離開,再然後……

“爸爸,你說句話啊,你快說你只要媽媽!”

“爸爸,你不說媽媽會哭的……”

她很想說她還沒有脆弱到一碰就哭的地步,她與赤司的關系完全沒有追究這種承諾的理由,可那個時候腦海中叫囂更多的還是他為什麽保持沈默。

他為什麽不說話?雖然他是個不愛言語的人,但是從小就很少對她保持沈默。他喜歡說一些看似很深奧的句子來阻擋她某些愚蠢的心思,他喜歡用一些毫不客氣的話表達對她的鄙夷惹她跳腳,但無論是什麽時候,他的眼底始終是含著笑意的,而不像剛才那樣沈默。

令人心痛的沈默。

似乎在說她們的事與她無關,又更像是在用這種沈默趕她們離開。

她第一次讀懂他的心思,在心痛到極致後的領悟。

她的王子將自己隔離在鐘塔的最高處,只為了那些她永遠也看不明白的愛恨糾葛,勝利與責任,以及“赤司”這個姓氏所代表的意義。

然後他們的生命從此再無牽扯。

但是麻衣出現了。

就那麽突兀地出現在這裏,把她的生活攪得一團混亂,卻也再一次讓她與赤司的命運有所牽扯,那個叫做麻衣的女孩,毫無疑問是她的女兒。

可是那個女孩不見了,在她終於意識到自己與赤司之間永遠無法逾越的障礙,終於記起有關赤司的一切,那個女孩哭喊著赤司將離開她們就消失了。

麻衣不見了……巨大的惶恐與慌亂讓少女幾乎無法站穩腳步,她甚至都沒能走出那坐山的範圍,盛夏的陽光炙熱又刺眼,她的大腦一片昏沈又混亂,慌亂地拿起手機撥通前幾日尋得的號碼,不一會兒,聽筒那邊立即傳來少女懶洋洋的聲音。

“餵?”

“小島……學姐。”一張嘴眼淚就順著流了下來,秋葉再也支撐不住倒坐在地上,朦朧中看到有轎車停下來,有人朝自己走過來,她卻顧不得去辯明視線,兀自顫抖著手對著手機道,“麻衣……麻衣不見了。”

“……你是深谷?”

“是,我是深谷……”說著,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女兒不見了,求求你……”

“啥?可現在還不是時候啊……”

“秋葉?”

似曾相識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秋葉渾身一僵,擡起頭,視線似乎終於清明了些,看到來人的模樣以及她身後那人懷裏抱著的小姑娘,她驀地松了口氣,手機裏的小島似乎還說了什麽,她卻已經聽不到了,雙眼一閉便倒了下去,意識的最後,是攝影部長一如既往毫不客氣的咒罵聲。

“唉唉怎麽母女倆都一個樣!”

******

“你在發呆?”

紅發少年正坐在棋盤前沈思,對面的人已經思考五分鐘了,似乎還沒想好該如何走下一步,但卻一直是勝券在握的表情,他不自覺低下頭斂起眼神。

“沒,我在等你的下一步。”他隨意地攤開手表示無辜,對面的少女忽然笑了起來,執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盤上。

“我早就下了,只是你沒看到而已。”

“是嗎?”他利索地舉起棋子放在早就瞄準好的位置上,擡起頭嘲諷地揚起唇角,“斯特林小姐,不要太小看我比較好。”

對面的少女立即搖了搖頭。

“我從來沒有小看你……不如說這個世界上我惟獨看得起的只有你。”她忽然伸手越過來試圖碰到他,少年不著痕跡地後退了些,她也不以為意地收回手,笑得一臉天真可人。

“我認同你的優秀。”這次她忽然舉起一枚赤司的棋子,看到少年的眼神明顯變了下,少女修長的手指瞬間收緊,將棋子緊緊攥在手心,洋娃娃一般的面孔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狠戾。

“所以不能允許你身邊出現這些不合格的棋子。”

赤司擡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所以?”

少女的回答是幹脆地把棋子丟到了地上。

“我來幫你除掉。”

赤司微微挑眉,所有的心思都遮掩在略帶笑意的眼神裏。

“多勞斯特林小姐費心。”他忽然彎下腰撈出一個白色的物體,金發少女的表情一僵。

“不過你的好意大概白費了。”

小家夥正抱著一只棋子啃起勁,難得老實地趴在他懷裏,小腦袋四處觀望了下,似乎在尋找帶它過來的主人和小主人去了哪裏,註意到對面的少女,它的視線定了定,隨即丟下棋子順著赤司的懷抱爬到棋盤上,再也沒看她一眼,圈起身子開始打盹兒。

紅發少年伸出手撫了撫它的腦袋,看它舒服地瞇起眼,他舉起那枚棋子看向對面的少女。

“對我來說只要是有用的棋子就都是好棋子,沒有合格不合格這個分類,還有斯特林小姐。”他忽然笑了笑,將棋子在棋盤上擺好,“這局又是我贏了。”

說罷,他抱起兔子轉身要走,斯特林忽然站了起來。

“等下,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提出訂婚嗎?”

“你不會。”赤司轉過頭,笑意不達眼底,“即使你輸得起,可是斯特林輸不起。”

金發少女表情一窒。

“就算這樣,你以為你父親會允許你和那樣的人在一起嗎?”

“我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允許。”既然這人把話挑明了,他也不想繼續賣關子,“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允許,為了那一天的到來,即使真的讓我娶你我也做得出來,不過斯特林小姐……”

說著,他拿起她的王將棋子緊攥在手心,不一會兒,玉質的棋子便碎裂在他掌心,碎渣紮入手掌心,紅色的液體緩緩流瀉出來,剛好走過來的女傭立即叫出聲,金發少女固執地皺起眉,眼底卻已經有些慌亂。

“你確定你和斯特林承受得起違抗我的代價嗎?”

說罷,他再度轉過身朝外走出去,女傭急忙跟過來要替他包紮,被他揮手拒絕了,身後傳來斯特林少女不甘示弱的聲音。

“我不會放棄你的!”

隨你便,他想,忽然有些慶幸這個斯特林和自己屬性重疊了。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當然也知道該怎麽對付自己。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皺起眉把兔子放到窗臺,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聽筒那邊傳來闊別已久的聲音。

“人在我這。”

“我知道。”他揚起唇角,帶血的手掌毫無顧忌地撫向小兔子,被它嫌棄地躲過了,他輕嘖了聲,“多謝。”

“我又不是為你救的,不用這麽假惺惺。”電話那頭的少女老大不爽地嘀咕出聲,“我說你到底做了什麽事啊,小姑娘哭得可傷心了。”

“大的呢?”

“哎?哦,秋葉還在睡,中暑了。”

中暑啊……

“學姐。”他忽然開口,雖然是敬語,聲音卻依舊透出習慣性的高高在上的味道,“你在那個世界看到的她,也是這麽笨嗎?”

“那倒不是,不過只要她還會喜歡上你,在我眼裏就永遠都是笨蛋。”

“呵,你是在誇我?”

“不,是光明正大的罵你。”

24第23Q

記憶中那是母親第一次哭泣。

不認識的女人,最近頻繁出現在父親身邊,無論是報紙還是電視似乎都在提起那個名字,女強人,年輕有為的企業家這些小姑娘不懂得的字眼一個接著一個出現,悉數都用來稱讚那個女人。

梅·斯特林。

“爸爸,那是誰?”

“一個無關人而已。”

爸爸明明是這麽說的,為什麽那個女人會出現在家裏?用那張像洋娃娃一樣漂亮的臉說著一些她無法理解的話,女人離開之後媽媽就悶聲不響開始打掃房間,掃完客廳掃廚房,掃完浴室掃臥室,直到爸爸回來都沒反應過來。

“今天家裏來什麽人了嗎?”

“那個‘無關人’來了。”小姑娘脆生道。

“是嗎?下次她來記得放狗。”

“……爸爸,我們沒養狗。”會咬人的兔子倒是養了一只。

“……明天我去買。”

“還有,麻衣一點都不喜歡她來我們家。”

“我知道,再也沒有第二次了。”

沒多久日子又恢覆以往的和平,新聞和報紙上再也見不著那個女人,連名字都消失於她們眼前,母親也終於再度開始恢覆笑顏。小姑娘覺得父親果然是說到就做到的人,即使什麽都不說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欺負母親的人,至於那個無關人去了哪裏,又在做什麽,和他們又有什麽關系?

只是無關人而已。

“得不到的東西我寧可毀掉,怪只怪你是赤司征十郎的女兒。”

一望無際的黑暗,小小年紀的女孩第一次體會到瀕臨死亡的恐懼,窒息讓她的頭腦一片昏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有雪白的小兔子被染成一片鮮紅的模樣不斷在腦海閃現,隨即便陷入徹底的昏暗。

“麻衣?麻衣!”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女孩艱難地睜開眼,母親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正滿是慌亂,看到她睜開眼,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抱著她哭得毫無形象。母親哭的時候,她一直是跟著在哭的,心頭一痛就跟著落下淚來。

“媽媽,十妹死了。”

那個幾乎只對吃和睡有興趣的兔子,據說活了十幾年卻似乎沒怎麽長過的兔子被那個女人殺死了,在她和母親眼前的時候那個女人從不曾掩飾她性格裏可怕的一面,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得不到的就要毀掉,簡直就像是父親的另一面。

只在女兒和妻子面前才會壓抑的那一面。

生為赤司征十郎的女兒,那是女孩生平第一次如此害怕父親帶給自己的一切,也是第一次知道父親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對不起麻衣。”

她記得父親說這話時陰郁的表情,想要破壞什麽的思緒全數掩在那雙看似平靜的異色雙瞳裏,有什麽在眼前不停晃蕩,逼迫著她將那些悲傷與痛苦的記憶拋出腦海,女孩在瀕臨遺忘之際緊緊抓住父親的手。

“爸爸……和麻衣約定……再也不要讓媽媽哭了……”

“嗯,約定了。”

明明那麽約定了的,為什麽……那個女人又會出現在媽媽眼前呢?

她想不通,她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她以為只不過是自己遇到了稍早之前的父親與母親,可以見證他們之間的戀愛也是很好的歷練,可是為什麽連這種事情都要重來一次?

她不想看到媽媽落淚的樣子……心好痛,眼淚為什麽還不肯停下來,她什麽時候才能從這黑暗中走出來……媽媽,媽媽是不是又在哭了?

“醫生,她怎麽樣了?”

“只是輕微的脫水,看起來沒有外傷啊……是不是受了什麽驚嚇?”

“秋葉你冷靜點,她可能只是做了噩夢……”

年輕的媽媽和陌生的聲音,然後是……啊,剛才救了她的那個人。

“媽……媽……”

女孩艱難地睜開眼,視線環顧四周尋找母親的身影,黑色長發的少女立即跪趴在窗前,顫抖著雙手握住她的小手,小姑娘眨眨眼,仔細盯著眼前的人。

“媽媽,你在哭嗎?”

“沒有。”秋葉急忙搖了搖頭,“真的,只要你沒事我就不會哭的!”

“是嗎……那就好。”她擡起頭虛弱地笑了笑,“爸爸還沒有失信……”

“別想那麽多了。”少女忍不住伸手擱在她的發上,動作極輕地撫了撫,“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我想聽媽媽唱歌。”

“好呀,什麽歌?”

“唔,彩虹歌。”

“那是什麽?”

“哦,那個啊,外婆唱的比較好聽。”

“就想聽媽媽唱。”

“好好,我來唱……”

就這樣麻衣安然入睡了

夢見什麽了呢

青色是草地,橙色是溫暖

麻衣玩瘋了

突然間媽媽不見了

綠色的森林,藍色的小溪

快點告訴麻衣

媽媽被藏到哪裏去了

黃色是太陽,紫色是風鈴

再不回答

麻衣要哭了

紅色是勇敢,白色是純潔

乖乖麻衣別哭了

看,天晴了

那蔚藍的天空,七彩的橋梁

麻衣在這頭,媽媽在橋的那頭

一直一直,看著麻衣做夢呢

“媽媽。”睡意漸漸湧上,小姑娘握住母親的手下意識收緊了下,“麻衣……能在這裏遇到你太好了。”

見她再度睡下了,秋葉一言不發地替她把被子朝上扯了扯,這才轉過身走出房間,豪華的客廳內栗色短發少女正端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看到她出來,少女放下咖啡看向秋葉。

“毫無關系的小姑娘真虧能把你折騰成這樣。”

秋葉怔了下,雖然習慣了眼前這人說話毫不留情的揶揄方式,但眼下這情況……

“部長……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是說這小姑娘來自其他世界的事?”

“嗯……”

“唔,我想想,大概是在你入部那天吧。”少女雙腿交疊一臉理所當然地聳了聳肩,“我對這個什麽鬼能力看到的東西其實沒什麽興趣,不過和隔壁那小鬼有關系的事我就不能保持沈默了。”

隔壁的小鬼……“赤司君?”

少女簡單地伸手指了指右邊方向,透過落地窗可以明顯地看到外面的風景,秋葉這才註意到原來自己現下就在赤司家隔壁的宅邸。

早就聽說森田部長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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